緣分

Janice. C
Mar 9, 2021

看到大約十年前從網路上存下的一張照片,那是一張城市夜景照。今日我突然驚覺,那不正是巴黎的兌換橋(Pont au Change)嗎?背景有巴黎古監獄,那是我無論經過幾次,都總是忍不住停下來拍幾張照的景。以景色而言,是我最喜歡的橋。

我很確定十年前的自己甚至不知道那張照片原來是在巴黎,只是覺得好美啊。很多次的經驗裡,我都發現自己早在意識到愛上這個城市之前就已經愛上了。這些時候,我總很難不相信那是冥冥之中註定的,或者說是緣分。

人生中出現過很多有趣的經驗和人,有時覺得那也都是緣分。發生過一些很奇妙的事,我總覺得在巴黎時感覺到的敞開,與這個城市每一個元素的連結感,和前所未有的自由,是很奇妙的感覺。

關於緣分,我也會想起人生中曾濃入而又淡出的人們。我曾經覺得很多階段性重要的人都出現在很恰好的時刻,似乎在任務完成、交接給下一個人後,就離開了。

這幾天聽多了陳昇的歌,想起曾有人跟我說陳昇和劉若英的故事,或是傳言。那是我曾視之為長輩,曾亦師亦友,曾是上司,曾是Mentor的人。劉若英曾在甘肅銀川拍戲時,和導演開了四、五個小時的車,找到電話,打回台灣給陳昇說:「我很好。」無論她成了怎麼樣的一個歌手、演員、導演,她在陳昇面前,就永遠是個小女孩,而她一直願意做著那個小女孩。

那時候我什麼都會和他討論。要去菲律賓當海外志工時,卻故意不說。那時候大概是想打斷這樣的約定俗成。後來他說:「你沒告訴我,你要去菲律賓。」我才開始更確認不是只有我心裡以為有這樣沒明說的習慣。

劉若英說:「一日為師,終生為師。」我也總是叫「老師」,即使後來變得更熟悉親近,我也持續叫他老師。一方面是我覺得那樣能提醒彼此角色關係,另一方面也是我想要那個開始的原點永遠被保存、不變形。我希望想起這個人,就會想起他陪著我一起在台上唸著我寫的稿,推我走出舒適圈,又在旁邊給我力量。

他曾說:「妳的邏輯很奇怪,妳在避別人對妳的私心。」有好幾次我甚至感覺到被攻擊得呼吸急促。時常在計程車裡或捷運站要分別時抱抱我,對我說:「好好過生活。」我也記得在港式飲茶餐廳裡,在他的太太、孩子面前,覺得自己像個完全多餘的局外人。心裡不知所措,但仍面帶微笑。我提著瓷壺倒茶。壺身很燙,但我沒有鬆手。手指就那樣地被燙了一個水泡。事後想了好久,為什麼當時自己不能鬆手?

我長大了一些,他也變老了一點。我對他已不像當時那樣仰視,更因為見過他脆弱混亂的模樣,而能以平視、拿掉角色濾鏡的方式,把他當成一個人看,不是我的老師,不是我的Mentor, 就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人。

他曾說,「有個人在心中想著,能被想,能想著,都是幸福的事。」我覺得是的,人生中很多角色就算已不常出現在彼此的日常裡,有時仍然想著,感謝著,那就不負曾經的相遇相惜了。

想起陪伴我好幾次結束關係的歌:「落花流水」,黃偉文寫的詞,和陳奕迅的歌聲,雖有惆悵亦灑脫。人和人的緣分就是伴彼此一程吧。

水點 蒸發變做白雲
花瓣 飄落下游生根
淡淡交會過 各不留下印

但是經歷過 最溫柔共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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